发言稿

从割裂走向合作：促进竞争与共同繁荣

2021年12月6日

引言

感谢Frédéric[Jenny]的热情欢迎。感谢Cormann秘书长邀请我参加这场特殊的活动。

我很荣幸能够参加这个竞争领域政策制定者的真正全球性论坛，尤其是与大家共同庆祝倡导依据规则开展竞争20周年这个里程碑式的时刻。

你们的追求十分崇高。健康的竞争是一种巨大的动力，能够推动企业和个人实现最佳表现。反过来，它可以促进创新和就业，从而推动生产率增长并提高民众的生活水平。

竞争的状况对宏观经济与金融稳定具有重大影响，而这与IMF的工作直接相关。而且，随着政策制定工作日趋专业化，探讨我们各自的政策工作对我们的共同目标——提振经济活力，促进经济增长——有何影响，也具有更加重要的意义。尤其是，对于疫情后各经济体的稳健性而言，由竞争驱动的变化将极其重要。

但从我们的角度来看，存在多个全球性的趋势，它们正在抑制而不是促进竞争。

今年是经合组织全球竞争论坛成立20周年，这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机会，让我们可以反思这些重大的趋势问题。回头来看，近几十年来的一个重要特点是企业市场支配力量的增强。这为我们提供了一个自然的出发点，让我们能够讨论在贸易和地缘政治领域由割裂性力量推动的种种全球新趋势。如果任其发展，这些趋势可能进一步削弱竞争，并导致竞争和宏观经济政策制定者的工作更加复杂。

那么问题是：我们应怎样克服不断加剧的割裂趋势，为促进竞争和共同繁荣开展合作？

企业市场支配力量过大的宏观经济危害与应对政策

让我首先进行一下回顾。在过去大约二十年里，企业市场支配力量的增强是损害而不是促进了投资和产出。它还给大企业带来了不当的劳动力市场影响力，使其获得了巨额的利润，这对劳动者造成了更多的伤害。据IMF估计，在发达经济体中，企业市场支配力量增强至少造成劳动者收入比重下降了 10%。

接下来的问题与IMF的核心职能更加贴近：竞争的减弱可能降低货币和财政政策的有效性。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拥有过度市场支配力量的企业往往拥有巨额的现金储备，这减弱了其对市场利率和财政刺激的响应程度。

新冠疫情的影响更是使这一问题雪上加霜。政府果断采取行动为大批较小型企业提供了政策支持，帮助他们避免破产；但我们也看到反竞争趋势有所加剧。这种与危机相关的市场集中程度的上升可能会抑制资本投资和创新。我们估计，发达经济体的年均经济增长率将在中期维持在较低水平，而以上因素可能导致其GDP水平在中期下降 1%——这对它们而言不啻于沉重一击。

那么我们能做些什么？政府如何才能遏制企业过大的市场支配力量，并推动更加强劲、更具包容性的经济增长？

让我们首先来看一看你们各自国家已经着手制定的竞争政策框架的一些内容。德国和奥地利根据交易价格对收购小型主体的行为进行审查，由此加强了对并购的控制。澳大利亚和英国通过市场调查来尽早发现问题并就其采取行动。

另一项当务之急是提高劳动力市场的竞争水平。对许多国家来说，这意味着需要防止企业之间达成“禁止挖人”协议，或者需要废除零售、快餐等行业针对较低技能劳动者的竞业限制条款。

完善数据可携性和互操作性规则可以提升数字经济的活力——这正如欧盟和美国实现电话号码的可携性促进了移动运营商之间的竞争一样。

拟议的《欧盟数字市场法》和《美国创新和选择在线法案》正在推动各种有益的讨论。当然，对于你们大多数国家而言，确保充足的预算对制定和执行有关政策是十分重要的！

即便是这些政策领域的工作得到推进，解决企业市场支配力量增强的问题以及（更重要的是）避免竞争遭受损害也不是一项在短期内能完成的工作。作为竞争政策制定者，你们需要坚持努力下去。

威胁竞争的三种趋势以及可选的应对之法

不过，就在你们持续应对不断上升的企业市场支配力量时，我们看到三种全球性趋势正在浮现，它们既威胁着竞争，又威胁着疫情后经济的稳健复苏。应对这些趋势和增强经济活力的重要任务并不仅仅是在座各位的责任。宏观经济领域的政策制定者也需要警惕威胁竞争的风险，关注其带来的损失。

第一个趋势是技术脱钩。

当前，一堵包含种种进出口限制的“数字柏林墙” 正在升起，跨国科研合作也已有所减少。这种做法会导致所有人——无论是经济强国还是贫穷国家——处境恶化。

如果美国、欧盟和中国三方中的某两方出现“脱钩”，那么企业要像现在这么激烈竞争将变得越来越难。已经占据主导地位的科技企业将获得更大的市场份额，它们将因而逐步丧失持续创新的动力。

此外，全球技术标准可能瓦解，从而降低企业所依赖的工具互操作性。各方共享数据并以彼此工作为基础的能力将进一步下降。

在这种情景下，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国家将不得不选边站队——而这一旦被固定下来，将使它们面临价格上涨、服务水平下降、发展前景黯淡等问题。这也会给全球带来损失。在各种不同的情景下，“脱钩”可能在未来十年左右的时间里使全球GDP下降 3%至6%。

为了避免上述重大损失的出现，各国的竞争和贸易当局应如何最有效地倡导避免科技部门“脱钩”？

与本国的国家安全和网络安全机构开展密切合作是至关重要的。知识产权和数据隐私等领域的政策制定者也会带来有价值的观点。这些机构共同合作，可以为国家领导人提供更广泛的政策选择，帮助弥合有关分歧。

此外，你们还可通过经合组织及其他多边平台开展更多工作，以推广最佳做法，加强跨境协调。如果一国处理某大型科技企业的反竞争行为，但与该企业实力相当的外国竞争对手并未被触及，则这么做的价值将十分有限。

第二个全球性趋势是贸易限制 。

我们都清楚，减少外国竞争最终会导致供应链承受更大的压力、消费者面临更高的价格、创新减少、经济增长潜力下降。

2019年，IMF的一项估计表明，此前两年新设或增加的关税使全球GDP下降了0.4% 。这些在新冠疫情前就已实施的限制措施，目前大多仍然存在，它们对全球产出持续造成不利影响。

好消息是：总体来看，我们在新冠疫情期间表现得更好。我们在疫情初期的确出台了一些有问题的贸易政策，但危机本身并没有引发全面的保护主义，尤其是在食品、药品和医疗用品方面——这要归功于各国政府，我相信也要归功于在座的许多人。

尽管如此，这些领域中的限制措施仍导致了如今疫苗的巨大不平等——这种不平等使全球复苏更不均衡，也让所有人变得更加脆弱。同时，这也使我们成为了新冠病毒变异毒株风险的人质——伴随“奥密克戎”变异毒株的出现，我们遗憾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各方在放宽“新冠肺炎疫苗实施计划”（COVAX）出口疫苗方面已经开展了良好对话，但目前仍然有许多工作要做，包括放宽新冠疫情时期采取的限制措施， 以及快速重启更广泛的贸易议程。

在这方面，全球改革基本上已陷入停滞。我们也不能将现有的贸易开放视为理所当然。

正当我们在一系列问题上——从长期令人困扰的扭曲性贸易补贴和产业关税，到 可贸易型服务、投资和电子商务等快速变化的领域 ——寻求进展之时，世贸组织的领导带来了新的动力。随着世贸组织《服务贸易国内规制联合声明倡议》的缔结，我们看到各方确实有意达成新的协议。

由此引出了第三个全球趋势：气候。

各国不仅需要携手合作阻止全球变暖，它们也必须努力避免不对称或不协调的气候政策。

例如，由于部分国家没有采取充分的减缓气候变化政策，不同市场上的碳价格出现了巨大差异，这可能会扭曲竞争。“碳泄漏”是指一国开展减排工作导致生产被转移到另一国，它可能会打击各国提高碳价的积极性。

通过边界碳调整机制来减少“碳泄漏”的做法，在实践中也面临着挑战。如果未经仔细设计或与伙伴国协调，这些做法可能会破坏气候合作，甚至引发贸易报复。

相反，我们制定的政策必须在不损害竞争、贸易和投资的前提下，就气候问题发出正确的价格信号 。我希望与经合组织等各方就不同碳定价方法的等效性问题开展工作。

我们提出了一个为排放大国设定国际碳价下限 的提议。这一安排是高效、可行且灵活的；其既可以采用监管措施来实现，又允许使用明确的定价；其也将根据各国的不同发展水平予以差别化的处理。除了确保全球充分减排以外， 该提议也应能促进公平，让各个国家、各个行业的企业能更公平地开展竞争。

结论

公平与平等竞争——这是总结这场活动的一个绝佳信息。它们对本地区和全球而言都至关重要。

IMF既对世界经济拥有全局性的掌握，又详细了解190个成员国的具体情况。我们关心各种政策如何相互作用——是相辅相成形成合力，还是彼此干扰相互掣肘。我们也关注有关政策在各国国内和全球范围内的表现情况。

竞争政策正是如此——就像IMF的许多主要工作一样。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相信合作十分重要——不论是IMF和经合组织的合作，还是相互协调政策的各个国家之间的合作，亦或是各国的竞争当局与宏观政策机构的合作，都是如此——因为全球竞争有赖于国内的政策行动和全球各国的合作。

为了克服推动上述全球趋势的割裂力量，防止竞争受到威胁，我们需要大力加强合作——不论是在国内还是国际上，都是如此。

让我们携起手来，大力传递这样一条信息——你如果关心创新、就业和共同繁荣，那么你就必须关心竞争领域的更好政策！

谢谢。